我们终于回到了父亲心心念念的那个故乡——武穴

家乡黄牛院的牵挂

作者 舒荣宝 舒荣贵

自上世纪二十年代爷爷凭借素有“广济三把刀”的剃头刀离开家乡，来到现今的安徽马鞍山（时为当涂县慈湖镇），在外漂泊已过百年，到我们这一代整整三代人了。如今，爷爷和父亲已相继作古。父亲在世时，仅在1935年8岁时为变卖家产随爷爷回过家乡一次，因时局动荡作罢。在那里，与他的表哥渡过了留下一生记忆的45天的愉快童年时光。后因抗日战争爆发和爷爷早逝，渐渐与家乡失去联系，从此，再也没有踏入家乡的土地。在父亲的描述中，家乡黄牛院位于群山环抱中，山清水秀，古朴典雅，家乡的青砖黑瓦祖宅掩映在青山翠竹间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。
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岁月的流逝，思乡之情越发显得强烈，尤其是故乡的亲人、故乡的山水，难以释怀。家乡在哪里？回到故乡，找到亲人，完成父亲的遗愿，了却父亲一生的牵挂！我默默地整理着父亲的回忆，仔细寻找着丝丝缕缕的线索，那支离破碎的细节，已深深地印在脑中。一封封没有回音的家书石沉大海。在一年又一年的寻寻觅觅中，渐渐把家放在了心底！

当今时代，网络拉近了地球的距离。于是，在网上发出寻亲的帖子，终于有回音了，回音者为武穴市舒氏族谱总编修舒治银先生，一个非常好的老哥。这才知道老家广济县早已更名为武穴市。欣喜若狂一遍遍读着回帖，核对着细节，仔细体味着其中的每一句话，多年沉寂的情感在那一刻燃烧了，绝望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。寻着这唯一的线索，不顾家人的反对，毅然做出抉择作一次实地考察。三天的行程，不辞辛劳，在舒治银家中仔细翻阅了舒氏家谱，对家谱中提供的信息认真研究，反复推敲，逐一排查，终于找到了记忆中那依稀可记的地名“黄牛院”。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，驱车前往，当站在黄牛院这块土地时，从未有过亲切感油然而生。父亲零星点滴中的故事场景和这里是多么的相似啊！虽然没能寻访到父亲常常念叨的亲人，然而，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：是这里，就是这里！在寻亲的历程中，满怀信心！

（中立者为舒治银先生）

归来后，不再浮躁，不再焦虑，只是每天上上网、看看帖。终于半年后一个陌生的电话，打破了短暂的沉寂，经过仔细核对，断定家人找到了！

翌年五一假期，我和弟弟两家人举家前往，回家是那样的心切。几十年的寻找，几十年的等待，今天就要踏上这块土地，见到了苦苦寻觅的亲人了，是那样的喜悦，那样的激动，同时又有些忐忑不安。不知我们苦苦寻觅的亲人是否如我们一般的兴奋？湖北武穴，八百多里的路程，四个来小时就到了。迎接我们的亲人也在此等候多时了。看到他们，我们急切地打开车门，迎了上去，透过车窗，我仔细地端详了他们，是有些相像。在他们的引领下，我们来到了余川镇舒城饭店，这是镇上最好的饭店。满桌丰盛的佳肴，饭店所有的大菜均在桌上，野山麂、土山鸡、炖鱼头、麻辣虾……足见主人的真心诚意。吃着饭，聊着天，我们品尝着美味，更感受到了主人淳朴和善良。

饭后，我们匆忙上路，去看望在家守望我们的长辈“表叔”。“表叔”是父亲姑妈的孩子，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了，年长父亲两岁。得知我们的到来，他一夜未眠，清早就赶了几里山路，在大儿子家候着了。我们甚是感动，原来他们和我们一样，都有着浓浓的亲情。见到表叔的那一刻，我和弟弟惊呆了，不约而同地说：像，很像！脸型像，耳朵像，姿态也像！哦，我悬着的心沉下来了，找到了，终于找到了。表叔坐在门前的长凳上，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，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和我父亲相聚的日子，儿时玩耍时愉快，离别时的不舍，至今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中。因为地域的差异，我不大听得懂他在说什么，只是不时地点头，偶尔也问些事情，有时，两位表兄看我们一脸的茫然，便放慢语速，解释给我们听。特别是表兄说的一件事，给了我深深的震撼：自从和我们联系上以后，老人就一直盼着我们回去，只要说是安徽来人，他就催促表兄买菜，说我们要回来了。多么淳朴的老人，多么厚重的情感！

我们提议看看祖坟，敬敬祖先。老人起身和我们一同前往，这么大年龄行吗？我很是担心，从老人坚定的态度中，我知道劝说是无用的，于是我们让越儿和翀儿左右照应着了。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七八里路，沿途老人不断地指着山路边的田地说：从这里到那里，是你们家的田，还告诉我们是谁把我们的房子和田地卖了。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了，说起这事，表叔依然是那样的情绪激昂！车子嘎然而止，停在水库的大坝上，不是到地方了，而是被眼前美丽的景色折服了。翠绿的青山中，掩映着红砖青瓦的的小屋，清澈的湖水，明镜如画，我们的祖屋，就在水下。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宛如腾飞的巨龙，龙头嵌在荆竹水库，龙尾甩在彭河水库。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层林尽染，彭河水库就镶嵌在环抱的群山中，真是风水宝地啊！我忽然理解了老人对故乡的那份难舍、那份眷念。难怪我们的祖先中不乏优秀的人才。我相信，我们的后辈中还会出现更多的优秀人才！快，留下美丽的倩影，让大坝见证我们的未来。

走过大坝，我们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，表叔拄着拐杖，稳稳地走在山路上引领着我们，我很是感慨：也只有生活在这方水土才能看到这样硬朗的身板。我们的祖坟建在半山腰，山上苍松翠竹粗壮挺拔，百年石碑矗立山中，碑上字迹依然清晰可辨。石碑是爷爷给祖先立的，爷爷的名字赫然其中，面对祖坟，无限感慨，两代人，在他乡漂泊了七十五年，思念了七十五年，寻找了七十五年，今天终于找到了家乡，找到了亲人，了却了父亲的遗愿，真是故乡难离，亲人难舍啊！跪在祖先的面前，拜祭先人，告慰父亲：安息吧，父亲！我们不再是水中的浮萍，我们有根、有脉。我们会生活的更踏实、自信。

下山的路是那样的长，我们频频回首，伫立相望。难舍、难忘！看一眼，再看一眼，看一眼这片让父亲魂牵梦绕的土地，看一眼让父亲苦苦思念的亲人！满载着你们的关爱，我们结束了寻亲的旅程。回来的途中，我们特意在刻有“黄牛院”的石碑前留影。正是这块石碑让我们找到了回家的路，寻到了失散的亲人，面对这块石碑，我们充满感激！

虽然我们这一代没有延续剃头刀的手艺，但是，武穴的“广济三把刀”精神还要一代代传承下去，不断发扬光大。

◆（舒荣宝 安徽省马鞍山市人民医院主任医师

舒荣贵 中共马鞍山市委巡察办公室主任）

◆（注：本文描述的主要是2010年第一次寻亲的场景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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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武汉夜生活老司机 / 广济妹子